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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掷箸生 于 2025-11-23 12:36 编辑
摘 要 俄罗斯国立图书馆是俄罗斯联邦境内收藏中文古地图品种最多的机构。基于2019年的现场调查,本文讨论该馆中文古地图的来源与现状,揭示珍稀资料,附录新编馆藏中文古地图简目。相关藏品总计约163部,多为1750—1900年间制作。128部来自俄国汉学家、外交官斯卡奇科夫,11部来自海参崴东方学院,2部来自满铁大连图书馆。其中河道水利图、新疆地方舆图略成规模,颇见特色。部分城市地图、历史地图,以及北洋海军相关地图极为珍罕。这批资料对于清史研究、中俄关系史研究,皆有重要价值。
关键词 地图学;清史;中俄关系;斯卡奇科夫;东方学院
海外所藏中文古旧地图数量庞大,不乏珍品,文献、文物价值甚高。关于欧美地区藏品,已有若干专著出版,揭示详情。(1)一些重要收藏机构更将古地图数字化,在线批量公布,供读者自由参考。
俄罗斯现藏中文古地图情况如何?公开信息散见已出版的馆藏中国古籍目录及研究论文。目前所知,俄罗斯国立图书馆(莫斯科)相关收藏最为丰富,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圣彼得堡)、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等地亦有重要藏品。[1-2](2) 2019年5月,笔者访问俄罗斯国立图书馆,主要调查1911年以前形成的中文地图类文献,包括单幅地图与地图集,已知总量约163部,其中约80部不见于已出版的馆藏汉籍目录。[3] 以下首先讨论该馆中文古籍与古地图概貌与来源,其次揭示来自斯卡奇科夫、海参崴东方学院及其他旧藏中的珍稀资料,附录新编俄图馆藏中文古地图简目。后续计划发表部分古图的专题研究。希望这批宝贵的文化遗产能够获得更为充分的研究和利用。
一、汉籍与地图
俄罗斯国立图书馆(Российская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библиотека,以下简称“俄图”)的前身为鲁缅采夫博物馆附属图书馆(1862—1924)、苏联国立列宁图书馆(1925—1992),目前是俄罗斯联邦规模最大的图书馆,拥有极为丰富的文献收藏。主要馆舍为主馆(含善本部)、帕什科夫楼(手稿部、地图部、音乐部)、东方文献中心3处相邻建筑。
俄图所藏中国传统文献,即1911年以前的印刷品与抄本,总计约2 500部。印刷本统归东方文献中心收藏,凡2 000余部。抄本入藏手稿部,凡400余部。[4] 此外,善本部(附设有书籍博物馆)、地图部、美术品部也藏有零星中文古籍、舆图以及版画。馆藏中国古籍总目迄今尚未出版。
东方文献中心拥有独栋建筑,专门收藏亚洲、非洲各语种印刷本书刊。截止2017年,东方文献中心见藏中文图书约104 000册,其中传统装帧图书约40 000册(3)。中文古籍与近现代出版物混合编目,使用音序、类序两套卡片,精确统计古籍数量尚有困难。汉文满文日文等东方语言抄本文献藏于手稿部,相关全宗均有纸本目录,品类相对清楚,但也存在少量著录不详的藏品。
俄图馆藏中国传统文献,按来源可大体分为4类:
(一)19世纪俄国外交官、汉学家斯卡奇科夫(К.А.Скачков,1821—1883)旧藏,汉文满文书籍、地图等总计1 500余部(旧编号凡1515号)。
斯卡奇科夫,汉名孔琪庭,1849年至1857年旅居北京,主管东正教驻北京第十三届传教团下设的磁力气象天文观测站,学习汉语,并大力购书,返俄后在外交部亚洲司任职。1859年、1867年两度外派来华,出任塔城领事(1859—1863)、天津领事(1867—1870)、通商口岸总领事(1870—1879)。斯卡奇科夫前后旅华25年之久,收藏中国文献系统、丰富,大半为19世纪50年代旅居北京期间所购。1873年及1883年,这宗藏书分两批(1435+80)入藏鲁缅采夫博物馆,完整传承至今。[5] 其中印本1 100余部,抄本约360部。藏品主体为乾隆至咸丰年间出版物,明刻本及清前期顺康雍三朝刻本约一百部,也有少量同治光绪年间书刊,迄未发现宋元刊本;舆图、农书、天文历法、小说戏曲、新疆地方文献等门类较有特色。(4)斯卡奇科夫藏品内不乏嘉道间学者的私人藏书,可见徐松(1781—1848)、张穆(1805—1849)、姚文田(1758—1827)、姚衡(1801—1850)、姚元之(1773—1852)、姚柬之(1785—1847)等人藏印或手迹,成为反映当时书籍市场面貌、学术风气转移的难得标本。
(二)东方学院(Восточный институт)图书馆旧藏,总量不详,估计超过100部。
1899年,东方学院在海参崴成立,随即派遣师生入华考察,同时着力收集东方语言图书(汉、日、朝、满、蒙、藏)。1900—1901年,借八国联军占领天津、俄军出兵东北之机,东方学院师生获得大批中国文献。[6] 1920年东方学院改组为远东大学。1939年远东大学裁撤,向苏联国立列宁图书馆移交图书两万册。[7] 俄图现存明本《道藏》(ЗВ 2-2 / 1)、清重修本《永乐北藏》(ЗВ 2-2 / 2),以及部分清末舆图珍品均源于东方学院。
(三)满铁大连图书馆旧藏,约300部。
1945年末成为苏军战利品,后转入列宁图书馆。满铁旧藏内善本较多,刻本如海源阁旧藏六种,包括宋刻本《荀子》、《管子》、《淮南鸿烈解》、《三谢诗》、《康节先生击壤集》,以及元刊本《校正刘向说苑》;写本如奉天崇谟阁旧藏天聪朝奏疏稿、朝鲜国王来书簿等,极为珍贵。[8] 东方文献中心现藏《广舆图》嘉靖四十五年(1566)刊本,为满铁大连图书馆旧物,或系俄图现藏年代最早的中文地图类文献。
(四)其他。
少量古籍为沙俄驻北京公使馆、德国柏林大学汉学系等地旧藏。
(五) 另有部分中文古籍来源未详。
上述各批文献入馆后经初步分类,散入不同部门分别收藏。大体而言,印本统归东方文献中心,抄本入藏手稿部,版画入美术品部。绝大多数中文地图按印本、写本之别,保存在东方文献中心与手稿部。地图部主要收藏俄文及西文地图印刷本,仅有个别中文地图。
东方文献中心见藏日本刻本及个别日本抄本约400部,其中包括日本翻刻中国古籍约有30部。据《ロシア国立図書館所蔵和漢書目録》(1999)及其续编(2004)(6),这些图书来自海参崴东方学院、日本驻沙俄公使馆、满铁大连图书馆、柏林大学、德累斯顿工艺美术学院(Kunstgewerbeschule in Dresden)。[9,10] 该中心另藏朝鲜刻本约80部,尚未发现越南刻本。
根据本次调查,俄罗斯国立图书馆东方文献中心、手稿部、地图部见藏1911年以前制作的中文古地图,包括地图集与单张地图,总计163部/件,笔者经眼63部。其中写本108部,约占三分之二;印本55部,约占三分之一。各部门藏品数据分类列表如下(表1)。馆藏编号往往将同属一套的多幅地图分别著录,本表仍按原编号统计。完整清单请参阅本文附录。
二、斯卡奇科夫旧藏
斯卡奇科夫旧藏中文舆图128部(写本76部,印本52部),独占俄图馆藏中文古地图的五分之四(128/163),占斯卡奇科夫中国文献藏品总量的8%(128/1515)。
斯卡奇科自编藏书目中文版稿本(约1873年,手稿部Ф.273 / 10 / 6)内载分类表,共设23类。(7)第16—21类属广义的舆图(图1),按图集(atlas)与单幅图(map)之别,各分地理(geographic)、河道水利图(hydrographic)(8)、天文(astronomic)3类,凡6类。总计地图集44部、河道水利图集18部、天文图集1部、地图37部、河道水利图15部、天文图1部,凡117部。其他部类,如第4类地理、第7类科学、第22类画册内也有个别舆图。另有数种地图现属斯卡奇科夫文书档案(Ф.273),自编藏书目内未载。
自编藏书目所谓图集与单幅图,主要根据装帧形式划分。例如两部《恒星赤道经纬度图》同版咸丰刻本,一散叶毛装册子(第1296号)属天文图集(第18类),另一全幅折叠者(第1350号)则属天文图(第21类)。图集内不少品种,诸如《皇朝一统舆地全图》(第1237号)、《禹贡九州图》(第1238号)等等,实际都是按照书册装帧的单幅地图。
这批舆图类型丰富,各色俱备,今按题材进一步细分,略加条列如下:
世界地图,如《坤舆全图》刻本(1674)、《大清统属职贡万国经纬地球式》刻本(1800)。
明清全国地图,图集如《广舆图》刻本(存卷二,1579)、《皇朝一统直省府厅州县全图》刻本(2部),单幅如《皇朝一统舆地全图》(1832、1841,各4部)、《大清万年一统天下全图》刻本。
省府州县图,凡30余件,涉及江西、湖北、四川、广西、云南、甘肃、新疆、台湾,顺天府、扬州府、惠州府、潮州府、西安府、常德府、嘉定府、大定府,铅山县、万载县、洛阳县、临榆县、大同县、长乐县等等。斯卡奇科夫曾任俄国驻塔城领事,收集新疆及毗邻区域地图10余件,多为写本,如《伊犁地图》(拟题)、《乌什地区图》(拟题)、《焉耆府地图》(拟题)等等。(9)
海防、边防图及其他军事地图,约10部。如《中国海防图》(拟题)、《中朝边界至宁波沿海图》(拟题)、《履勘各炮台并海口扼要图》、《山西西北地区卫营所分布图》(拟题)、《广西金田村毗邻地区图》(拟题)、《湘西长城图》(拟题)等等,均为写本。另有《直省驻防图》(拟题)刻本。
河道水利图相当丰富,凡30余件,多为写本,涉及黄河、长江、大运河各段水系,以及玉泉河、团河、唐河、洪泽湖、太湖、钱塘江海塘等等。
城市地图,以北京地图为主,包括《首善全图》刻本(2部)、《宸垣识略》附图、比丘林(Н.Я.Бичурин,1777—1853)《北京城图》(Планъ Пекина,1829,非中文地图),以及斯卡奇科夫绘制并用中文标注的北京内城图、北京城郊图;另有《姑苏城图》暨《苏城外》重刻本(1783)、《台湾府城图》彩绘本等。
历史地图,《禹贡九州图》、《战国七雄图》至《明地理志图》等12件,似属六严编《历代地理志图》;另有徐松编绘《西夏图》图册、清人编绘《历代塞北蒙古诸处全图》等。
天文图,六严编《恒星赤道经纬度图》咸丰刻本,计残本3部,可配齐一套半。
其他,如《华夷图》、《禹迹图》拓片,《甘肃省中卫县至青海驿路图》(拟题)、《江南回銮程站图》、《圆明园图》写本等等。
俄图现藏中文古地图的规模与特色,既由斯卡奇科夫个人收藏奠定,前人研究也集中于此。法国学者卡昂(Gaston Cahen,1903)最早撰文介绍斯卡奇科夫收藏的3幅中国印本地图(1301、1303、1306号)并影印其中一幅。卡昂称“此文目的不是对这些地图做细致的研究,而是提请汉学家们注意它们的某些令人好奇的特点”。[5](10)
伯希和(Paul Peliot,1932)最早提示斯卡奇科夫藏品中有一册西夏地图抄本(第1250号),值得深入考索。[11,12] 这件清代抄本图册收录西夏历史地图13幅。1959年,克恰诺夫(Е.И.Кычанов,1959)发表专论,并影印二图;1980年该文汉译本发表,中国学者不乏后续研究。[13,14] 图册中所谓“西夏地形图”辗转抄自《重校范文正公集》万历刻本,底图制作年代尚存争议;其余12幅则为徐松参考“西夏地形图”及其他资料编绘的西夏地图手稿。[15]
1974年,麦尔纳尔克斯尼斯(А.И.Мелналкснис,1905—1990)编《康·安·斯卡奇科夫所藏汉籍写本和地图题录》(以下简称《题录》)出版,著录俄图手稿部斯卡奇科夫旧藏抄本333号,包括70余部写本地图。[3] 《题录》条列各书题名、作者、版本、册数、尺幅、装帧(如线装、经折装),有无序跋、印鉴,或略加解题,或抄撮目录。2010年,张芳翻译、王菡注释之《题录》中文译本出版。[16] 译本新增俄罗斯汉学家李福清(Б.Л.Рифтин,1932—2012)长篇导言、译者弁言、汉译始末相关通信、李福清新编补遗15种、人名书名索引,附录研究论文3篇。同时增补大量译注,特别注意反映同题文献国内存藏情况,内容较俄文原著更为完备丰富。目前《题录》仍是有关俄图中文古籍与古地图最重要的参考资料。斯卡奇科夫所藏河道水利图(30余件)、新疆舆图(10余件)较成规模且多为写本,大都见于《题录》,可资参考,本文从略。
2011年6月10日至15日,俄图东方文献中心举办斯卡奇科夫旧藏刻本中文地图展,展览目录(俄英对照,非卖品)简单著录24种,选刊局部书影5幅。[17](11) 2012年,汉学家李福清、俄图手稿部研究馆员索洛米娜(О.Л.Соломина)分别撰文纪念斯卡奇科夫。(12)李福清《斯卡奇科夫的命运与遗产》一文选印写本“湘西长城图”局部。[18] 索洛米娜《斯卡奇科夫收集的中国地理文献》综述手稿部藏品,发表地图书影15幅(多为局部)。[19]
麦尔纳尔克斯尼斯《题录》著录的70余部写本地图之外,斯科奇科夫旧藏近50部印本地图多不为外界所知。以下略举数例,加以简要介绍。
斯卡奇科夫藏图包括个别明代及清初旧物,大多数为乾隆至道光间舆图。年代最早者或为万历七年(1579)刻本《广舆图》残册(第1275号),其次为南怀仁《坤舆全图》康熙十三年(1674)刻本(第1297号)。
副本最多者为道光间李兆洛编《皇朝一统舆地全图》,两种道光刊本(1832,1841)各有4部。《全图》幅面宽阔,仅有一部道光二十一年刻本完整无缺(第1306号)。其余7部均为残本,其中之一纸背朱笔题作《历代塞北蒙古诸处全图》(第1307号),底图使用《皇朝一统舆地全图》(道光十二年刻本)山海关外及蒙古部分,北至唐努乌梁海至库页岛一线。各处地名旁加朱笔,详细罗列前代古地名,似为道光间清儒所制历史地图。(13)
城市地图罕见者如《姑苏城图》(1314号)与《苏城外》(1349号),二图一套,系乾隆四十八年(1783)胡世铨重刊后印本,分别载有乾隆十年(1745)、乾隆十一年(1746)傅椿序文。《姑苏城图》,高120厘米,宽88.5厘米,基本完好。《苏城外》,高118厘米,宽96厘米,略有残损。图面皆设色,河道灰蓝、衙署黄、桥梁红、街道红。量算可得比例尺均约1/5000。
《姑苏城图》右上角框内刊原序:
- 叙 姑苏夙号名邦,幅员宽广,城郭山川,向有图册。然皆相沿故纸,缺略不全。莅兹土者,披览不能洞悉。即世居是地者,皓首多未遍历。此图条分缕晰,凡雉堞之缭绕,河派之纵横,祠庙之云连,廨署之棋布,衢路之袤延,闾巷之辐辏,台榭之参差,田园之绣错,每从公事余闲,睹记殆遍。积数月,命工绘于尺幅。举斯城之盛平景象,了如指掌,一览无遗。爰付剞劂,以公同志云。乾隆乙丑孟冬榖旦三韩傅椿识。
其后刻“乾隆癸卯仲春榖旦中州胡世铨重刊”。全幅左下角框内小字刊“吴门监生穆大展镌”一行。
《姑苏城图》是迄今所知18世纪最为详尽的苏州城市地图。傅椿、胡世铨先后出任苏州知府,分别在乾隆十年、四十八年,初刻、重刊该图。天理大学图书馆见存乾隆四十八年胡世铨重刊本1幅,有学者推测原图为徐扬绘制。[20,21] 英国皇家地理学会藏有道光二年(1822)周裕昌重刊本1幅。[22]
对比天理本与俄藏本,两图字体、刀工小异,断版位置有别,并非同版,当属翻刻关系,孰先孰后尚难论定。俄藏《姑苏城图》存“吴门监生穆大展镌”刊记一行,为天理本所无。按,穆大展(1722—约1810),原名孔成,以字行,祖籍南京,移居苏州,于城内府衙东首设刻字局。穆氏技艺精湛,刊书刻石,作品甚多,为彼时文人学士推重。[23](14)
《苏城外》表现苏州城西阊门外街巷水道,东起西城墙、护城河,西北至虎丘山,正西至枫桥外观音堂。凡举河桥曲巷、寺观会馆、社祠牌坊、庐墓田地,地名里程,标注甚详。图面右上角框内刊原序:
- 叙 姑苏金阊门外,直抵枫桥,斜穿虎邱,旁及南北濠,周三十余里,烟火万家,商贾辐辏,诚天下一大都会也。雍正初,符设文武僚属,以资弹压,以故人民各安其业,奸宄无由而兴,称盛治焉。顾其间街道纵横,河渠曲直,纷然交错而不可辨。虽生长其地,亦有不能尽识者。兹特仿城内图式,另绘一图,水陆具备,了若指掌。爰付剞劂,以公同好。乾隆丙寅孟夏榖旦三韩傅椿识。
后另出框刻“乾隆癸卯仲春榖旦中州胡世铨重刊”。图面左侧中部小字刊“绘者旌德刘其晖”(加框)。所谓“仿城内图式,另绘一图”当即效法《姑苏城图》,故两图样式一致,几可拼合。与《姑苏城图》相比,《苏城外》更为罕觏,此前未见相关著录,似系孤本。
三、海参崴东方学院旧藏及其他
斯卡奇科夫藏品之外,其他35部舆图(印本3部,写本32部)为20世纪前叶陆续入藏。海参崴东方学院旧藏11部,现属手稿部184号全宗第2部分。满铁大连图书馆旧藏2部现存东方文献中心。来源不详者21部,包括手稿部184号全宗第4部分杂类18部、地图部藏品3部。
手稿部海参崴东方学院旧藏写本舆图凡11号,实为6套。
《台湾府城街道全图》(图2),高70厘米,宽88厘米,比例尺1/5000。图面右端署“光绪元年船政学生魏瀚、郑诚、郑清濓、陈兆翱、林庆昇、林日章仝量绘。”即1875年福州船政学堂学生6人测绘。右上角图题下书双行小字:“尺寸析五千分之一/周围应法尺七千五百五十尺中国十四里有奇”。图面下端标有“法尺”(米制)、“里数尺”、“迷卢”(英制)3种比例尺。
该图是最早采用近代测绘方法制作的台湾城市平面详图,被称为“台湾第一幅现代城市地图”,甚为著名。[24] 原图长期下落不明,此前仅见载法国外交官于雅乐(Camile Imbault-Huart,1857—1897)《台湾岛:历史与地志》法文版(1893)单色影印插页(26×37.5厘米)。[25] 俄藏本为彩绘写本,绘图用硫酸纸,光滑柔韧、半透明。纸张正面用黑色线条勾勒地物,墨笔楷书地名。纸背施以红、蓝、灰、褐、绿诸色,透出纸张正面,呈现淡彩晕染效果(图3)。如城墙、西门外镇海营围墙、城内“红毛城”、城外炮台均用红色(正面呈淡粉色);部分衙署、庙宇、街区轮廓用灰色;水体用蓝色;部分道路用棕色;空地略施绿色。对勘俄藏本与于雅乐影印本,两图细部字画小异,并非同本。俄图本右端纪年及测绘者姓氏,亦为影印本所无。《台湾府城街道全图》测绘完成后当摹绘副本数件分送要员。俄图藏彩绘写本或系传世孤品,内容完整,字迹清晰,文献价值犹在于雅乐影本之上,更是非常珍贵的台湾历史文物。
威海炮台图6幅及《威海卫全图》1幅,7件一套,系甲午战前清朝官方制作,测绘精密,史料价值甚高。这套海防地图向来不为学界所知,笔者另有专题研究。(15) 炮台图分绘威海湾北岸北山嘴、黄泥崖、祭祀台,南岸赵北嘴、鹿角嘴、龙庙嘴6处北洋海军岸防炮台,各配简略图说。诸图含平面、剖面图各一,平面图比例尺有1/500、1/400、1/200三类;剖面图比例尺均为1/200,同时绘出主炮位侧视图。
《威海卫全图》标注比例尺1/35000,图内炮台包括上述南北岸6台,以及刘公岛地井炮台、黄岛炮台、日岛炮台。刘公岛上自西而东,标注地width=15,height=15,dpi=110炮台、机器厂、兴隆街、铁码头、护军中营、医院、东疃、护军副营,北有草坡嘴、东标东洪稍子。环海湾绘出威海卫城及诸多军营、村庄、古垒、山丘。交通线(黑色虚线)、电线(红色实线)及线桩(黑色小圆圈)、低潮线(红色虚线)描画甚详。刘公岛机器厂与西北岸之间海面绘出“德律风水线”(黄色双实线)。
其余4种:郁永河《宇内形势图》、陈伦炯《海国闻见录》附图改编本(以上两种合一号)尚不乏传本。光绪间潘万才呈《恰克舆图》写本罕见。另有19世纪朝鲜《八域道图》写本一册。
以上诸图,特别是威海7图、《台湾府城街道全图》、《恰克舆图》何以为海参崴东方学院所得?根据1901年1月东方学院院长波兹涅耶夫(Алексей Матвеевич Позднеев,1851—1920)的记述:1900年,本院学生、驻华领馆翻译德米特里耶夫(Константин Иванович Дмитриев)在天津战乱、城中大火期间,参与抢救李鸿章(1823—1901)的图书馆,继而获准将部分藏书送归东方学院。[26] 按:1900年7月,八国联军攻占天津,俄军大肆劫掠,上述具有军事机密性质的地图很可能由此而来。
手稿部全宗184号第四部分“杂类”内写本舆图18部,石印本1部,来源不明。其中多为光绪年间作品,诸如《新码头铁路地舆图》(大沽口,1884)、《丰润县山水护城图》(1892)、《恭修进内往回御道全图》(清东陵图,1881年后)、《口外开垦图》(张家口外,约1890)写本,以及《俄国铁路全图》石印本等等。
《北洋图》与《南北洋总图》写本2幅,风格一律,当属同套。《北洋图》附残破红纸信封一枚,右上墨笔书“丁大人送中国南北洋图”。信封既云“中国”,领受者岂非中国人耶?《南北洋总图》朝鲜半岛注作“高丽”;日本列岛部分地名兼用音译,当属编译性质。例如“东京”旁注“言度”,当即Edo;“西京”旁注“弥耶榖”,当即Miaco;“虾夷岛”(北海道)东之“固列力群岛”即Kuril Islands(千岛群岛)。详见本文附录简目。
《旅顺口内水深图》与《旅顺口挖煤图》写本也是重要的新见北洋海军史料,或系北洋大臣李鸿章旧藏。光绪六年(1880),李鸿章派遣北洋水师英籍总教习葛雷森(William H.Clayson)、教习哥嘉(Thomas E.Cocker)乘蚊子船考察大连湾形势,为海军基地选址。《旅顺口内水深图》即本年测绘成果。题名据纸背墨书。正面右下角墨笔题:“旅顺口图 哥嘉谨绘 / 潮水涨六尺 蓝色深水 淡蓝色浅水 黄色沙土”。比例尺“每分二十码每寸二百码”。图内黄金山、鸡冠山各处山顶,老炮台、潮落地等处注有高度丈尺。又标注多处海底及滩涂特征:底软泥、沙泥、落潮无水碎石、落潮无水沙泥。水深用苏州码子标注数十处。晕滃法绘丘陵。图中右下角海面绘二小船,上下平行,皆双桅、单烟囱,分注“镇北”、“镇海”,当即英人所乘北洋海军炮艇(蚊子船)。
《旅顺口挖煤图》图题下双行小字署“汉纳根呈 / 光绪七年八月二十一日”。图面中心为“煤窑”、“煤厂”、“老洞子”、“水坑”。绘出道路(标注朝向州县)、水道、简单等高线,以及少量设施如“元台”、“窑柜”。光绪七年(1881),德籍洋员汉纳根(Constantin von Hanneken,1854—1925)驻扎旅顺,主持建设海防工程,本图当即汉纳根指导绘制。
另有无题越南地图、《闽浙交界福鼎县沿海水深图》(光绪初)写本,以及《明辽东镇全图》彩绘长卷残本。
《明辽东镇全图》,无题名。设色绢本卷子,纸张托裱。右侧首残,存2米左右。右自长奠堡、凤凰城,左至清阳堡,中心为辽阳城。绘出城池、墩堡、边墙(即长城)。上下两道边墙外绘有多处蒙古牧民、马匹、蒙古包形象,城、堡内多有图注。抚顺城内注“建夷入贡处”。宁东堡内注云“旧极冲,今建永奠,官军移驻永奠堡”。按,永奠堡为万历六年(1578)建成,绘图时间当晚于本年。该图如系明代写本而非清代摹绘,则可能是俄图藏品中年代最早的一件写本中文舆图。
满铁大连图书馆旧藏2部,《广舆图》嘉靖四十五年(1566)韩君恩刻本、《皇朝中外壹统舆图》同治二年(1863)湖北抚署景桓楼刻本,俱存东方文献中心。
地图部藏品主体为俄文西文印本,按地域分类。中国(Китай)类下古旧地图(1917年前)凡数十幅。中文舆图仅有《大清中外壹统舆图》、《江西全图》及《首善全图》3幅,皆为清后期刻本。另有《中昔京师地图》与《富士见十三州舆地全图》2种,系日本地图印本,卡片目录误记作中国地图。外文地图见存丘林《北京城图》(Планъ Пекина,1829)2部、拉德任斯基(М.В.Ладыженский)《北京城郊平面图》(План окрестностей Пекина,1848)、克拉普罗特(Julius Klaproth)《中国地图》(Carte de la Chine,1857)、德制三十万分之一《中国战场·北京》(Kriegsschauplatz in China:Peking,1901年1月第三版)等等。1900年前后的“满洲”、奉天、大连、旅顺等地外文测绘图亦值得关注。
四、结 语
俄罗斯国立图书馆见藏中文古地图约163部/件,规模在欧美地区主要收藏机构中逊于美国国会图书馆(约300件)、英国国家图书馆(200余件)、意大利地理学会(200余件);多于英国国家档案馆(125件两广舆图)、法国国家图书馆(40余件)。[22,27,28]
来源方面,五分之四属于1884年之前入藏的斯卡奇科夫藏书;五分之一为20世纪前叶陆续入藏,部分珍品来自海参崴东方学院。
版本方面,写本约占三分之二,印本约三分之一。明代及清初品种较少,年代最早者或为两部明版《广舆图》,分别为嘉靖四十五年(1566)、万历七年(1579)刻本。另有《明辽东镇全图》(拟题)彩绘长卷,图面反映万历六年(1578)稍后信息。清初品种年代明确者为《坤舆全图》康熙十三年(1674)刻本。乾隆至同治间舆图约占五分之四,品种相当丰富。光绪年间舆图20余件,部分为近代测绘法制品。
题材方面,包括世界地图、全国地图、省府州县图、历史地图、河道水利图、城市地图、海防边防图、天文图等,类型多样。清代中后期河道水利图(30余件)、新疆地方舆图(10余件)形成专题,很有特色。北洋海军相关地图、个别城市地图(如台南、苏州、北京)、历史地图(如塞北、西夏)颇为珍罕,值得特别注意。
致 谢 本研究得到俄罗斯国立图书馆东方文献中心、手稿部、地图部诸位馆员专业、热情的帮助。东方文献中心主任Марина Меланьина邀请参访,手稿部保管组组长Анна Родионова惠准使用新编184号全宗目录未定稿。东方文献中心馆员Ольга Ижбулатова、手稿部研究馆员Вера Бурцева帮助尤多。友人张晓静惠寄文献。本文图版承蒙手稿部许可复制发表。统此谨致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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